第13章：一场没约好的傍晚

　　周五的傍晚，太阳悄悄滑到了教学楼背后，余晖在校园草地上洒下柔暖的橙光。银杏叶染了金黄，随风而落，如碎金般闪烁。秋意正浓，空气里弥漫着刚好让人想要靠近的凉意。
　　林小满趴在教室靠窗的位置，脑袋抵着胳膊，有些走神。她脑中回想着昨晚的事——林书瑶给她送药、替她盖被的动作，一帧帧像一部无声的温暖短片。那时林书瑶的眼神没有特别的情绪，却安静得像某种依靠。
　　“今天的作业布置在课程平台上，大家下周交。”老师在讲台上轻轻说完，便收拾课本离开了教室。
　　教室里渐渐响起拉椅子的声音，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离开。日光从百叶窗缝里斜斜照在课桌上，勾勒出温柔的光线纹路，小满下意识地看了看林书瑶那摊开整齐的笔记，觉得那种整洁也带着一种沉稳的安全感。
　　她伸了个懒腰，转头看向旁边的女孩。
　　“喂，林书瑶。”
　　林书瑶正合上笔记本，神情安静如常。
　　“你今晚有安排吗？”
　　“没有。”她轻声回答。
　　“那……要不要一起去操场走走？”
　　她眼中掠过一丝轻微的意外，却很快点了点头。
　　“可以。”
　　走出教学楼时，夜色己经缓缓落下，校园灯一盏盏亮起，像是为这场未约定的散步悄悄点灯。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，步伐不快，却默契地没有说话。前方有两个女生在拍日落打卡，偶尔传来压低的笑声，路灯下有学生背着吉他走过，也有外卖骑手在宿舍楼前等单。
　　不远处的学生会摊位还在发社团宣传单，广播台响着温柔的老歌，校园被这份傍晚特有的慵懒氛围轻轻包裹。
　　路过便利店时，小满忽然停住。
　　“你吃晚饭了吗？”她问。
　　林书瑶摇了摇头：“不太饿。”
　　“那也要吃点。”
　　小满拉着她走进店里，挑了一瓶热牛奶、两包小面包，还顺手拿了两个刚出炉的蛋黄酥。结账出来时，她把热牛奶塞到林书瑶手里：“先暖暖手。”
　　林书瑶垂眸看着手中的牛奶，嘴角微微动了动，没有说话。但那一刻她低头的动作，温柔得像是顺着那句话落入了心里。
　　再往前几步，走到图书馆门口时，小满忽然想起什么，停下脚步：“等我一下。”
　　她像记得什么似的冲进图书馆，在熟悉的文学区几排书架中快速穿梭。没多久，她就抱着一本薄薄的《苏东坡词选》跑了出来，动作带着一点难掩的兴奋。
　　“我刚想到这本书里有一句词，特别适合现在。”她一边翻页一边轻声念道：“‘此心安处是吾乡。’”
　　林书瑶轻轻一笑：“你总是突然想起这些。”
　　“是你让我开始注意这些句子的。”小满眨眨眼，“你不是说过，要多读点不功利的书吗？”
　　她没有回应，只是脚步慢了些，像在品味刚刚那句话。
　　操场边的草坪静悄悄的，她们选了块靠近跑道的位置坐下。夜色己经完全落下，灯光柔柔地照着西周，只有零星几个晚跑的学生从她们身边经过，脚步声也变得遥远。操场远处有人在打羽毛球，拍子击打空气的声音清晰而松散，像某种远方的节奏。
　　“其实我以前不太喜欢晚上出来。”小满抱膝坐着，声音很轻。
　　“为什么？”
　　“怕黑，也怕冷。”
　　“那现在呢？”
　　她看着身边的人，笑了笑：“现在有你啊。”
　　林书瑶轻轻别开脸，没说话，却悄悄拢紧了外套的领口。
　　风从树梢掠过，树叶轻轻响着。两人就那样坐着，风声像一层轻纱将她们围在其中。
　　“跟你一起走路的时候，是我最放松的时刻。”小满低声说。
　　林书瑶转过头，语气中带着一点揶揄：“你那么能说话，也会放松？”
　　“你才不知道。”小满叹了口气，“其实我有时候也挺累的。总觉得自己要逗大家开心，要一首表现得很活泼。但有时候……真的挺用力的。”
　　她停顿了一下，又补了一句：“我不想依赖别人。但你在的话，我就觉得，不用那么用力也没关系。”
　　林书瑶没有说话，只是轻轻伸手，拍了拍她的肩。动作一如既往地克制，却不知为何特别安慰人。
　　小满望着她，操场灯光映在林书瑶脸上，连眼睛都仿佛被灯光沾染了柔和。
　　林书瑶忽然伸手，将她耳边被风吹乱的碎发拨到耳后。
　　动作轻得像风。
　　小满怔住了。
　　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，但那惊讶并不刺眼，只像某种悸动突然醒来。
　　“你要是一首这么温柔下去……我可要误会了。”她轻声说，笑得有些无奈，又有点认真。
　　林书瑶的手顿了顿，然后放下。
　　“那你就误会吧。”
　　小满看着她，眼睛仿佛亮了一瞬，却只是轻轻笑了笑，没有再说话。
　　风重新吹起，吹动了她们的衣角，也轻轻吹散那一瞬间不安的暧昧。她们并肩坐着，沉默却不疏离，仿佛整个操场只属于她们。
　　从草坪站起的时候，林书瑶比小满晚了半步。她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坐过的那一块草地，落叶还在风里微微打转，灯光斜斜地打下来，连两人坐过的痕迹都还隐隐在地上。
　　那一刻，小满没注意她的回头。她只是把书抱在胸口，像抱着某种不肯说出的心事。
　　回宿舍的路上，林书瑶忽然问：“你困了吗？”
　　“有点，但不想太快回去。”小满说，“今晚的风好温柔，好像可以吹走很多烦恼。”
　　“那就再走一会儿。”
　　她们缓缓穿过校园最安静的小径，树影斑驳，脚步轻缓。两人走过教学楼的长廊，路灯下，她们的影子时而靠近，时而拉远，像她们心里那种说不清的情绪。
　　没有牵手，却比牵手还亲密。
　　夜晚很长，星光点点，校园灯光陪着她们走过这一段短短却不寻常的路，也陪着她们的心，静静靠近。